吃下浆果后，端着咖啡的文弱书生一边看向资料，一边回味着口中的甜味。
“还有那么多……”
书生将咖啡放下，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，又从盘子里拿了一颗甜浆果吃。
“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啊！”
用手肘撑在桌上的书生抬眉看向天花板。
“昨天晚上看完的《黄金球》还是如老牛反刍一样在胃里消化不掉。作为一个臆想怪兽和吞噬空间的作品，故事情节也算中规中矩。但为什么最后却让人那么回味呢？……想不通，实在想不通。”
一心想要成为作家的书生，论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看书看的多点的人而已。
无权无势的他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去丰富自己的阅读量，但即便如此，在如今这个时代想要达成自己出书的念头可谓是难如登天。
能源的问题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。在这种节骨眼上，那些自诩高贵的家伙又坐不住，非要将那些骇人听闻的计划实施出来。
没记错的话——蒸腾策划案之一的『黄海行动』主旨就是将黄海与其他陆地分割，达到“孤立无援”的效果。并借此机会掠夺其知识产物以及摧毁相关重要设备的行动。
明面上这是一场不得不发动的正义屠戮，但事实却是几乎没有人可以承受那样的罪恶感走到最后。
可笑的是，还在世上的那些家伙将他们视作结束战争的神明。几乎每天都对着天空不断祈祷战争的结束、痴望着和平的到来。
“……战争不会结束，和平也不会到来。”
说出这句话的书生正惬意的望向天空，发散的瞳孔并没在注视着任何东西。
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，只是单纯的在随着风流飘动着。
许久，他不耐烦的嗤笑一声，摇摇头，拿起钢笔在桌面上轻戳了几下。
现如今在维持平衡的，是一个叫做『饱和蒸汽』的世界性组织。由十五个大国和三个超级大国构成主要部分，底下零聚着一些不着名分的小国。
虽然数目众多，但其真正拥有决定权的只有一个国家。
虽然看上去有点愚昧。
但要是内部国家的争斗，即使是这样的组织也可以出面维持平衡。可在如今现实的冲击下，这种报团取暖的方式反而引火烧身。
就在这样的环境下，人们还在愚蠢的低伏身躯，爬在地面上如丧家之犬般对着别人摇尾乞怜。
“这种人又有什么拯救的必要呢？”
咚咚咚——
熟悉的三声敲门声响起。
当外面的人推门而入，口说打扰时。书生早已端正好了姿态在书桌面前，一手握着钢笔，一手惬意的端着咖啡。
但假如你仔细观察，就会发现那杯咖啡的量没有丝毫衰减，甚至它已经不再冒出热气。
“黄海那边的情报已经传过来了，需要直接发给总部吗？”
“没那个必要，放这边就行。”
前来传递情报的秘书微微皱眉，因为她看到书桌旁还端端正正的摆着前几次的资料。
“恕我逾越，这样囤积情报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书生转头看去，顺着视线看到了那沓叠着有半米高的文件资料。
“啊……你不用管。”
即便这样说了，对方仍旧不愿意放下手中的资料。
她恶狠狠的看着书生，下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右唇——这是她的一个习惯。
终于，她像是忍不下去的说着。
“情报的传递是需要所有人高度重视的连结，假如情报从我们这断了，就永远也传不到总部那边！”
面对秘书的嗔责，书生则不紧不慢的将一则资料的内容打在电报上。
“哎呀，这工作不能出错的。你把资料放这可以出去了。”
面对书生的“逐客令”秘书也是气的脸色通红，但又无奈于官级的压迫，只能低垂着脑袋退了出去。
听见关门的清脆响声，刚刚还在拨字的书生缓慢将背倚在座位的靠背上，并发出叹息。
要是再说下去，书生保不准会不会露怯。
他回头看向摆在一边的资料，上面印着『黄海行动』的几个大字就已经让他倍感压力。
“中断信息点的运输嘛……格林也是真够大胆的。虽然他一直都是这样，但作为同伙的我可是非常害怕啊！这种掉脑袋的事他肯定不在意吧！…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。”
众多纠结的烦恼迟迟在心头压不下去，害怕和不解已经到了一个极端的处境。
但最终，书生还是决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好友。
如果说谁最有可能结束这场战争的话，那就只有格林了。
在这件事上，他没有一丝犹豫。
书生啜饮一口咖啡，紧抿着嘴唇，耐心的打下一串又一串的电码。
许久，他淡淡地说到。
“咖啡……原来有那么苦啊！”
高耸的烟囱将蒸汽排入天空，铜褐色的铁皮房子的中央却用着红色砌砖。围绕房屋的钢管也被耐心的换成了同一色调，只有在大街上呜呜叫的铁轨列车显得那么唐突，因为它总是那么不够安静。
在一家挂满齿轮，临街有拐角围栏楼梯的店门口。格林面向窗户，对着里面的人大喊。
“喂喂？有人在吗！”
等了一会，确认里面确实无人应答后。格林叉着腰站在那里，一脸蛮横的嘟囔着嘴。
“什么？叫人过来却没有人，这不是折腾人嘛！”
格林不死心的往里面望去，但透过玻璃看到的景色有限:一处靠窗的座椅，里面斜射的阳光下布满着灰尘，旁边的书架显得有点模糊，再往里面瞧去，也看不到什么了。
就在格林准备悻悻而归时，一架约三米长的空艇从高空下降。
“Mai22？！”
“哦，识货！”
待空艇平稳落地，一位提着胖猫的大叔从上面走了下来。
“喂，肥猫！你是不是又按错动力键啦！说了多少次褐色的才是悬停，橙色的是急行！你怎么就记不住呢？”
“喵！”
戴着护耳帽与护目镜的胖橘猫不服气的低呜了一声，但奈于被揪住了后颈脖，因此就这样保持在身体悬浮半空无法动弹的模样。
待格林从惊讶中反应过来，他才认出眼前的大叔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着的人。
于是他大声喊出对方的名字。
“戴克尔！！”
“嗯？”被喊到名字的大叔用诧异的眼光扫视着面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假小子。说着。“小姐，我不记得我人气有高到能让陌生女孩都认识我的地步啊！难道你是我的隐藏粉丝？”
“呸！谁是你粉丝了，水**！”
“？！！”
戴克尔眨巴着眼睛，努力回想着回忆里那几个人是否有符合面前这位假小子形象的人。
结果是没有。
“不对啊！能叫我水**的人就那么几个，你难道是谁的妹妹吗？这样一看，你倒是有几分像那个……格林……格林？——哇啊！你怎么穿成这样！”
难忍笑意的戴克尔捂着肚子抿着嘴，虽然他看起来有在极力克制，但那鼓起的脸颊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笑出来。
格林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假小子的工装裤，顿时脸色变得通红起来。
“原来是这样，事情我清楚了。那么我们来说一下在邮件里谈到的事情。”
开门后的店内仍旧布满灰尘，柜台上的尘埃厚厚的盖在那儿。格林和戴克尔简单处理后对坐在酒柜的横桌前，同时戴克尔也准备好了橘猫需要的牛奶。
“这是你现在的搭档吗？真可爱啊！”
戴克尔嘴角上扬的饮了一口酒水，说道。
“是迈克的儿子，长得很像吧！”
“迈克是只橘猫啊！我记得他的颜色偏黄，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。它现在几岁了？”
“这孩子已经三岁了。”
格林摇摇头，看着戴克尔冒刺的胡须。
“我是说迈克，没记错的话它现在应该也是高龄……”
“迈克已经死了。”
“……”格林顿住一会，然后低头喝着手边的温奶。
“是吗，毕竟也到了这个年纪。”
“不说这个了，关于黄海行动的文件已经查清楚了。”
“怎么样？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戴克尔遗憾的摇摇头。“很遗憾，即使是中断了文件的传输，敌人也没露出马脚。想必和你想的一样，这件事并不是简单的窃取资料的问题。”
“……”格林看着留有牛奶残痕的玻璃杯陷入了沉思。
“然后关于下行活动的记录，一百六十名战士已经牺牲有一百三十一人，其中有五名战士精神失控，九十名战士失踪，剩下的……全部都在原地自杀了。”
“是『核心』的问题吗……”
“嗯，这是其中一部分。剩下的……”
在斜射阳光的映衬下，两人的面色都显得异常凝重。即便当事人都有意缓解气氛，但这阴沉的氛围却如重雾一般挥之不去。
紧张之余的格林将手中的玻璃杯递还给了戴克尔，并又要了一杯温牛奶。
戴克尔也识趣的给他续了一杯，同时调侃到。
“你还是那么喜欢牛奶，喝点酒怎么样？这可是大人特有的味道呐！”
格林嫌弃的摇摇头，说。
“自以为大人的浓厚味道我可欣赏不来，我只要牛奶就可以了。”
“真是小孩子啊！”
“是的，格林·威姆是永远的青年！”
“明明是三十二岁的男人了？”
“喵呜！——”
胖橘猫抬头猫叫。
“弗洛也看不惯有人装嫩呢！”
“喵！！——”
“他明明是站在我这边的～”格林莞尔。
“多谢招待，我先走了。”
“就走了？”
“难道你还要留我睡觉吗？孤独的夜晚你还有弗洛那么可爱的猫可以陪你呐！”
“你啊！……说真的，格林。当初立志成为『夜航星』的六个人如今只有你我活着，你没必要……不，是你根本不应该去完成你根本完不成的事情！你听懂了吗？”
格林掏着耳朵，站在门口后仰着腰。说。
“你在说什么呐，你见过畏惧光芒的星星吗？要是不发亮的话，就没人再看到我们了吧！”
“……”戴克尔干燥的口舌说不出一句通顺的话。
他从未如此不安的注视过自己的朋友，但了解他的人其实都能明白。
“戴克尔，你是很温柔的人啊！”
格林笑了笑，径直走出了大门。
紧捏着那喝干牛奶的玻璃杯，戴克尔游离的视线最终定在了橘猫的身上。
注视了很久，才能听到一声清脆的猫叫。
离开好友的屋子后，格林挠着有点干燥的面颊。
最近的天气总是让脸面缺水。
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。
“要通知书生把文件放行了啊。”
格林回想起那通气急败坏的电话。
“上尉也是没有耐心的人啊！”
迟迟未传到总部的原文件就在书生工作的通讯室里，没有输送内容的文件不允许被销毁。
原本以为会借此逼急从中作梗的小人来，结果却只是逼急了自己。
“真是糟糕了。”
格林开始更加确信敌人可能是内部人员时。
他终于等到了先前在飞艇上看到的人。
“追了你大半个地图了，小子！”
格林恶狠狠的咬着牙，悄悄的跟了上去。
目标是一名留有邋遢长发的黑皮佳人，她穿着如鱼骨般的服饰，大面积的肌肤被随意的沐浴在阳光之下。
并且在右腰胯的部位有着一枚齿轮状的装饰，看上去很重，但当事人走起路来却显得非常轻松。
在现维多利亚时代，这种怪异的服饰非常受得时尚界的青睐。
如此看来，对方极有可能是一名模特，亦或者是一名极为自信的贵妇。
在通往一处T字路口的拐角后，女人又拐进了一处有着下行楼梯的背阳巷道。
这里是一些古旧的建筑，多呈四面环绕、楼梯横行的势头。
从戴克尔店面开始往后的地方就是古城区的位置。这里安静祥和，人们互为对家，却又互不打扰。
每个人过着自己的生活，在这里，你推开门发现有醉汉倒在家门口都是常事。
这也说明昨晚兴许很冷，只有这样，他们这些醉熏熏的家伙们才会下意识找可以遮蔽身躯的地方。
格林并不讨厌这样自由自在的地方，但这种闲散的生活他并不习惯。格林认为——没人关注的生活，总是惹人害怕的。
古城区往上的方向是另一处隔层，这里的地形被突出的人造地面分成了好几层的独特地形。为了有效利用实际空间，人们开始向上发展。
同时又因为空艇的消耗以及相关证件难以入手的缘故，不便通行的上层便改造成了蒸汽场和排水系统等机械工艺的所在处。
所以一般下层多为生活区，以及贸易区的主要场所。
跟着鱼骨女转到了一处几乎无人的废弃房屋区里，她不紧不慢的迈着步伐，似乎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会跟上来一样。
不对，她就是不在意。
格林大大方方的踏出脚步，鱼骨女也是不装了，她冷笑的面对格林，说。
“不接着玩跟踪游戏了？变态！”
“我可不想被卖国贼这么说。”
格林不屑的站立原地。
同时谨慎的观察着四周。
鱼骨女也看出了格林的顾虑，一脸玩味的说道。
“放心～楼上没有狙击枪，阴影里也没有躲着人。这里就你和我两个活人而已～”
“呵呵，我非常相信你的话。”
“少骗人了～明明就不相信不是吗？不过要是真的有那些人，你现在已经被打成烂泥了！根本等不到我和你搭话的时候。”
“我想也是。毕竟你们都是按耐不住性子的家伙。”
面对格林的嘲讽鱼骨女却丝毫不介意。
“啊！这你说的倒没错。我们是没什么耐心，和你们这种一辈子泡在温罐里温吞活着的人可不同，我们追求的是即时的结果！”
“所以你们就打算让仿生人取得胜利的果实？”
面对格林的质问鱼骨女显得非常自然的回答到。
“当然！这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。”
“虽然我知道你们无法理喻，但果然还是连基础的对话都做不到吗？”
“少侮辱人了。你们这些家伙才是，自己创造出来的恶果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弥补而是为了面子隐瞒不说！——仿生人在这种环境下好不容易吹响了号角，现在要是帮人类镇压那才是真的没有人性！”
“不能理解！但是——”
格林微笑的走向鱼骨女的面前，温柔的说到。
“要是你愿意与我倾诉，我会非常乐意去听——”
那一刻，鱼骨女浑身震颤。她曾经以为正面派一直都是各抒己见的贵族公子，那群自傲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愿意理解底层人的苦难！
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用一卡车钱买不到一块面包的日子——
但是，面前的这个男人居然……
“啊……我非常愿意！你不会骗我的，对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格林上前做出拥抱的姿势。“比起争斗，我更希望的还是理解！”
“是的！我也是这么认为的～”鱼骨女此刻娇羞的就如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般。她不敢立刻扑向那个温暖的怀抱，只得将双手羞涩的掩于身后，一步步的朝眼前的那个男人身上走去——
下一刻，几乎是同样的时间。
蒸汽枪和暗箭的发射——
双双命中了两人！
“……骗子！”鱼骨女双膝跪地，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。
而被蒸汽枪命中的格林也好不到哪里去，他的右侧胸口被贯通了一个漆黑的小洞。
他痛苦的捂着伤口，在昏迷的前一刻说出。
“你的把戏……倒也不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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